包子脸da楚楚

无节操的三观,玛丽苏的绕道。

【K莫】按行自抑(修订版)20

数学老师KO 学生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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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郝眉盯着面前的作业纸。

印刷字体排列得太过于整齐规矩,不像手写体那样随意,能显露出精神与情感的痕迹。印刷字体将汉字结构的缩放统统拉扯到了均等的距离,原应外露的笔锋也被心虚地隐藏起来,生怕一点儿力道因为控制不好而泄露出来也会伤及左右,打破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窗外已经隐隐穿来蝉鸣,不到盛夏的聒噪,听来是让人感到惬意的绵长,此起彼伏而不绝。郝眉拉扯了一下被薄薄的汗黏在身上的校服衬衫,午后的燥热自下而上地翻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爽,上下眼皮也好像要被汗粘起来。他视线渐渐从黑字转移到了白纸上,脑子里跑马灯一样:讲解题目时认真的眉眼,黑夜里喷在他耳后的呼吸,食堂里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扯闲话筷子都没动一下的手,举起手耍无赖说“我很累”时开合的嘴唇,失手把年糕飞出锅外顿在半空中的锅铲……

“郝眉,”贝微微走到他面前,“你来回答一下第一小题。赏析划线句。”

“眉哥,眉哥。”于半珊见郝眉还在发呆,在桌子底下踩了郝眉一脚。

郝眉如梦初醒:“哪一题?”

于半珊不动声色,拿起红笔在自己的卷子上圈出题号。

“啊,那个……这这这一句用了……比喻夸张的手法,描绘了赤壁山崖高耸云霄,浪涛拍击江岸,卷起千万澎湃不绝浪花的壮阔景象。那那什么…….就这样。”

贝微微走回讲台前又抛下一句:“上课认真听。同学们答题的时候要注意,赏析类的题目一定要点到该句对于表达中心或者表达作者思想感情上的作用……”

 

下课,于半珊拍拍郝眉的桌面:“眉哥,怎么上课走神啊?”

郝眉习惯地从抽屉里翻出《五三》开始刷数学题:“昨晚没睡饱。”

于半珊伸了个懒腰:“还俩礼拜期末考了,你这有点虚啊,眉哥。”

郝眉闻言把手里的笔夹在耳后,往桌子上一趴,常常吁出一口气:“期什么末考啊,人家要打游戏,人家还要谈恋爱啦!”

于半珊甩掉一身鸡皮疙瘩:“滚滚滚,我家美眉初长成,名花有主撒狗粮。”

“我放水去。”郝眉起身离开教室。他一边走一边掐指算了算:离期末考还有15天,最近光想着社团的事情、KO的事情,他一贯的生活学习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英语单词没背完,语文练习题还欠着一份,物理化学练习册都是昨天才补完的。得好好安排一下复习啊……

突然从楼梯口上来一个人和他迎上。

郝眉抬头,KO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意爬上两人的嘴角。

 

 

 

莫扎他的声音从笔记本的音孔传过来,灌满了整个屋子。

“星辰老大,你说你想当老师啊?”屏幕里的莫扎他和手可摘星辰都坐在马上,两人正赶赴下一个任务点,路上的空暇时间莫扎他便起头聊了个天,“哇,你在游戏里不爱说话是耍酷,到了学校里不就变成学生最不喜欢的那种严肃又可怕的,教导主任那种老师了吗?”

柯鸥不禁被逗笑了,短暂的气音从音孔传递过去:“我教数学,不是教导主任。”

“诶,如果你是我的数学老师,你还这么会打游戏,我肯定特崇拜你,肯定好好学数学!”莫扎他小朋友似乎在吃零食,不时传过来“咔叱咔叱”的声音,说起话来也有点儿含糊。

柯鸥手托腮盯着屏幕,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只松鼠的样子,还是穿着游戏装备,手里挥舞着魔杖,嘴里鼓鼓囊囊塞着坚果然而还在叽叽喳喳闭不上嘴的松鼠。他不禁又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还能边打游戏边问我数学题。”他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电脑黑屏了,逐渐地,身边的一切也陷入了黑暗。接着,一道光刺穿了黑暗,打在他脸上,他不禁皱起眉揉了揉眼睛。

柯鸥揉了揉眼睛,再张开,目中所及是白色的天花板。他清了清嗓子,掀开被子坐起来。居然会梦到那小子?

莫扎他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游戏这种东西更新换代得很快,“幻想星球”的模式很快被设计更精致,故事情节更新颖的新游戏淘汰。公司做了新产品“倩女幽魂”,他离开公司考取了教师资格证,找到了庆高的工作。莫扎他起初是宣称“备战中考,江湖再见”在服里消失,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也许是玩了新游戏,就忘了旧的,也许是他的兴趣变了,已经不再喜欢网游。

只有柯鸥一个人还很执着于“幻想星球”这个游戏。他也并不是多喜欢这个游戏,他对打游戏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太高的热情,只是游戏是他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就不太想再去花时间适应一个新的。

成为数学老师的柯鸥偶尔还会看看那个属于莫扎他的头像有没有亮起来。也许柯鸥对莫扎他来说,不过是他玩的某个游戏里数十网友中的一个,也许算得上比较聊得来的,但对柯鸥而言,莫扎他的存在就十分微妙。这个小孩随随便便地闯进他的生命里,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最后轻飘飘地离开,甚至没和他好好地道别。也许莫扎他那时候也认为他自己只是短暂地离开,他们两人将来还是要在一起打游戏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总是会变的,曾经以为很紧密的联系也会在时间的洗洗涮涮中褪色,生锈。柯鸥不至于为这么件事情悲伤不已,但心里也不免遗憾,想起来也感觉到失落。他不是天生冷淡,只是生活中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剧烈的情绪变化,因此他时常期待着某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比如,和莫扎他多年后重逢。

想来,莫扎他现在就郝眉那么大年纪吧。

 

柯鸥洗漱了一番,走出教师宿舍往食堂去。

贝微微和赵二喜正对坐着吃早餐,贝微微见他来了立即叫他过来一起。柯鸥看着赵二喜有些头疼,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到了贝微微边上。

“我说小柯老师啊,”赵二喜眉毛一条,一副平常教训学生的表情,“你上次和这个孟老师怎么说话的呢?上来就说什么没有结婚的打算,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让我赵二喜的脸往哪里摆!”

柯鸥低下头吃饭不答话。

贝微微赶紧给赵二喜使眼色,示意她差不多得了:“柯鸥老师还年轻嘛,他这三十都没到的,不一定要相亲啊。再说了,你那赶鸭子上架的都不让人拒绝,指不定柯鸥老师有心上人呢?”

赵二喜一拍桌子:“柯鸥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才这样的?”

柯鸥看了一眼赵二喜,又看了一眼贝微微,脑子里忽地闪过郝眉局促不安表情的脸来,下意识就答应了一声:“嗯。”

赵二喜正准备出口的话被柯鸥这一个“嗯”字噎在了喉咙里,于是挥挥手,一脸“我不管你了,随便吧”的表情,再不说话了。

“那什么,我们不说这个了,说点儿别的。”贝微微干笑着打圆场,“柯鸥啊,你和郝眉很熟对吧。他最近经常心不在焉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有没有……谈恋爱了?”

柯鸥手里的筷子一抖,他有些心虚,低下头不敢看贝微微:“我找机会问问他。”

 

柯鸥刚走上教学楼的楼梯就碰上了郝眉。

郝眉起先愣了一瞬,又很快眯着眼睛笑起来道:“老师好!”风拂过,把他额前的刘海吹得轻轻地飘,露出圆圆的眉头,形状很柔和。

柯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结果说出口却是很生硬的一句:“贝微微说你最近心不在焉,上课认真听讲。”他话音刚落郝眉的表情就垮了下来,扬起的嘴角落了,刚才笑弯了的眼睛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视线朝下避开了他。柯鸥心里一颤,立即反省起自己是不是过于严肃了,他刚抬起手想按到郝眉脑袋上安抚一下这小鬼,一声“柯老师好”就惊得他立即收回了手。

郝眉瞥了路过的同学一眼,撅着嘴匆匆说了句“知道了”就转身钻进了教室,再没有多看他一眼。

柯鸥看着郝眉的背影,只觉得树上的知了太吵了,让他心情烦闷。他正要回教师休息室,走出两步还是拿出了手机,编辑短信:【晚上过来,给你做夜宵。】

突然,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信息。他笑着点开,却发现不是郝眉,而是来自未知号码:

【柯老师,晚自习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又是学校里平常的一天,郝眉上课半发呆半做笔记,刷数学题到了晚自习结束。

他整理好书包和于半珊告别,一个人向校门口走去。通往校门口的路很少有人,六月湿热的风很沉重,自上往下压迫着树冠发出阵阵低吟。郝眉一路顺着落叶往前走,听着风和树的声音。期末复习带的书很多,他的书包装不下,还拿了几本在手里,有点沉。想着一会儿要去对面敲门,他的脚步倒是越来越轻快。前方树下有两个人影,隔得很远,路灯不亮,看不清是什么人。

郝眉吹了声口哨。哟,小情侣?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两个人在昏暗中一点一点显现出轮廓来。郝眉终于站定在了原地,默默看着树下的人。他以为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瞪大眼睛,或者张嘴质问。实际上郝眉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就像看着两个过路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人,坦荡荡与KO对视。很讽刺的,KO这样一个冷静的人居然在此时此刻失去了他的控制力,表情焦急地看向郝眉,张开了嘴像要说什么,脚步一转似乎马上就要朝着他奔过来。

郝眉偏过头不再看那两个人,风声太大,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他也不管那两人听不听得到,随口说了一句“哟,打扰了打扰了,二位继续”就紧了紧书包带,径自往校门口走去。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听不清的说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郝眉埋首加快了脚步。

突然,边上窜出个人影和他并肩而行,一只手伸进他怀里把抱在手臂里的书抽走。郝眉看了KO一眼,伸手要去把书拿回来:“不重,我自己拿就行。不用这么麻烦老师,多不好意思。”

KO把书拿在离郝眉远的一边手上,郝眉又伸手想去拿被对方避开,便觉得没意思,随KO去了。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走在小路上,一路没话。直到郝眉实在憋不住:“花前月下的,嘛呢?”

他默默握着拳头,手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KO会如何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左边的黑暗中才飘过来KO低沉的声音,在空巷里几乎有回声:“没什么。”

郝眉把手插进口袋里,低着头往前走,加快了步子。

 

有好一段路谁也没说话。

郝眉突然开口,也许他已经酝酿了很久:“老师,”对方看向他,“我们俩……算是什么?”

柯鸥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往前走,没两步又停下了。前方是个路口,他们走到路边正好从绿灯变成了红灯,带着警告的意味。这个路口规划不合理,红灯长达120秒。两人被迫卡在了这个地方,没有前行来做掩饰,柯鸥竟然一时发现自己不得不对郝眉的问话做出回应。

尤其,是这样认真的问话。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肖奈的脸,肖奈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沉声对他说:

“痒比痛更难忍。”

“长痛不如短痛。”

“你总会有忍不住的一天。”

“你已经不是野兽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只家禽。”

“是家禽。”

柯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夜晚的凉意从鼻腔窜进喉头,经由胸口一路传导向下肢,让他几乎要打哆嗦。他曾经思考过,什么是肖奈所谓的“忍不住的一天”,他想着郝眉毫无防备睡在他边上的夜晚他都忍过来了,还能有什么是他“忍不住”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郝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亮,这小鬼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是比解数学题时还要认真的认真,郝眉在他身前用期待又胆怯的目光打量着他。呼吸、嘴角、手指、肩膀,他的每一寸都在向柯鸥书写着他的感情和纯真。柯鸥屏住呼吸,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忍耐住自己张开手臂把郝眉锁入怀中的冲动。

最让他难以忍耐的不是情欲,而是郝眉的真心。

柯鸥发现,真心的诱惑力比肉体来得大得多。那是他人生中常常觊觎别人拥有,而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传闻中的珍宝。现在有一个年轻、漂亮、真诚、他所喜爱的人,捧着这样一个东西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他又如何能拒绝这样天大的诱惑?

柯鸥看进郝眉的眼睛,那里面太单纯了,什么都没有。他怎么能就这么拉着这个小孩陪他下地狱呢?

 

有车辆从他们面前飞速掠过,一辆接一辆,红灯倒数的“120”已经变成了“60”。

KO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师和学生。”

郝眉屏住呼吸,盯着自己的鞋尖。今天体育课打篮球,抢球时被于半珊踩了一脚,白色的运动鞋被印上了黑色的灰。他竟然一个晚上都没想起来擦干净,现在连他的鞋都和他一样狼狈。郝眉瞅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运动鞋,不争气的,怎么让人踩了,你可贵了你知道不?他止不住喉头发涩鼻头发酸的感觉,说出口的话是沙哑的:“就这样了?”

“郝眉,”KO的手按在他头顶,大拇指拨弄着他的刘海,声音从天灵盖上重压下来,“你赶不上我,我等不起你。”

绿灯亮了,郝眉脑子里嗡得一声炸开了,他红了眼睛,低着头往前冲。

KO完全没有要放任他逃走的意思,也加快步子跟了上来:“慢点,看路。”

郝眉脸上烧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哭了也太他妈丢人了。他只能低着头加快了步子往前走,无论KO在他边上说什么他全都听不进去。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不过是唱独角戏罢了。

 

眼看进了公寓上了楼,郝眉从KO手里拿回了自己的书,掏出钥匙开门前他终于下定决心:“我以后不会来找您了,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说着,转身就把钥匙插进锁眼。他正开锁,突然被肩膀上的一个力量拽得不得不转身。

 

 

 

“你赌气?”柯鸥庆幸自己的表情被吞没在黑暗的楼道里,他们谁也没去按亮灯,两人都有想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的东西,他强硬地把郝眉拉过来面对自己,“幼稚!”

郝眉被柯鸥拉住他胳膊的力道弄得生疼,他一路都在忍着不哭出声,声音有些沙哑,但强撑着一股力气:“我幼稚?你也太自私了,你又想要我在你身边,又不想认你对我的感情。我呢?我凭什么要继续装傻留在你身边?”郝眉终于忍不住,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柯鸥酝酿了一路的思想教育都被郝眉这几句堵得梗在喉头。

郝眉趁着柯鸥愣神,渐渐送了力道,推开柯鸥拉开门进屋。他合上门前,对着神色复杂的柯鸥撂下一句:“睡你边上那天晚上,我醒着。”说着就要关门。

柯鸥一把抵住门不让郝眉逃走:“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应了你,你会怎么样?”

郝眉完全没有预料到柯鸥会这么说,他只得看着柯鸥,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柯鸥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让郝眉觉得陌生,觉得胆寒。传过来的话语里没有一点温度:

 

“明晚晚自习下课以后在教室等着,你一个人。

我告诉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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