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按行自抑（修订版）19
数学老师KO 学生郝眉
十九
“痒比痛更加难以忍受。”
又是新的一周致一计算机社社团活动，肖奈和柯鸥来早了，学生们都还没下课，机房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肖奈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了，屈肘撑着下巴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记账，一个月的支出收入，无论大小，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就怕还不上债。”他视线从柯鸥僵硬的肩膀流转到对方拿烟盒的手，顿了一下，肖奈嘴边笑意更深，“你向来是个目光放得很长远的人。”
柯鸥扥出一根烟送进嘴里，收起烟盒：“所以呢？”
“你说，你和郝眉的关系，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肖奈的话虽然表达着忧虑，他的语气中却全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调调。
柯鸥点上烟，语气平淡：“我和他，就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现在这种状态很好。”说着，柯鸥抽了一口烟，又紧接着抽了第二口第三口。
肖奈眯起一双狐狸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他突然起身，凑到柯鸥耳边低声道：“你敢说，你没有想着他的样子手……”
“肖奈！”柯鸥厉声打断了对方，手一抖，把烟掉在了地上。他懊恼着用力踩灭了烟头，又拿出一根烟来点上。柯鸥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在飘散的烟雾中怒视着肖奈，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你别管我。”
肖奈收回了他调侃意味的笑容，终于眼神严肃起来：“我是在提醒你，你现在不过是对着他看得到吃不到心痒，但你还能忍得住，趁着现在撇清楚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等到你哪一天忍不住了，可就是两败俱伤，你痛他也痛了。”
柯鸥盯着手里烟头的一点火星：“不会有那一天。”
“你啊，不要对你的自制力盲目自信。”肖奈拍了拍柯鸥肩膀，“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是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在丛林里活下来的野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是只有生死存亡的选项，如今可不是了。你现在不是野兽了，庆高的柯老师，不过是一只家禽而已。”
柯鸥到教室门外的走廊站着，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远方。
他二十五岁的时候还在软件公司当程序员，程序员的工作算是脑力劳动中的体力劳动，他只需要坐在办公桌前，但熬夜加班不断处理各种修复和升级的工作仍然让他无暇去顾忌生活，他的生活只是被工作填满。好在程序员是一份薪资很高的工作，入职一年多后，拿到年终奖的柯鸥掏空了存折上的最后一分钱还清了债务，打算辞职换一份工作。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世界那么大，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就是需要他柯鸥的。
他仍然记得那一年的春节他仍旧是一个人过，冷冷清清，吃的也很简单。柯鸥本以为还清债务后他的生活就会变得不一样，他以为自己从此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会从此忘记曾经经历的所有黑暗，不用再受噩梦和半夜惊醒的困扰。
半夜被噩梦惊醒的那一刻，柯鸥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背上全是冷汗。他盯着房间里漆黑的一片，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生存的意义。债还清了，他反而从此没了活下去的指望，他的人生伸手不见五指。
病还是没好。
大年初一，柯鸥坐在床上不想起，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他没有亲戚需要走访，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柯鸥的生活很单一：吃睡，工作，吃睡，工作。除了生活必备用品以外，他租的房子里只有以前学习时候用的书和一台他自己组装的笔记本电脑，对他来说这两个都是身家性命。柯鸥百无聊赖，拿过电脑打开，开了游戏来打。游戏“幻想星球”是他们公司的产品，之前测试的时候公司员工人手发一个账号，他也就顺便玩了一段时间。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如打游戏打发时间。
他在游戏里的好友大多数都是公司同事，似乎除了他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人，同事们对自己公司产品的热情都不高。他在游戏里真正能做伴的是一个小男孩儿，网名叫“莫扎他”，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会和一个小孩儿玩到一起，大概是其他成年人都不喜欢他这样乏味又无趣的人，只有小孩子才觉得他新鲜吧。柯鸥一登入游戏，莫扎他就私信了他，很聒噪地连刷十条消息让他赶紧到峡谷来做双人任务。没想到大年初一除了他还有别人会这么热衷一大早就开始打游戏，柯鸥一边被一连串的信息声吵得很无奈，一边又为这么个寒冷的天气里能有个人和他这么热乎地说话感到温暖。
“莫扎他”是一个聒噪的小屁孩。
他比同龄小孩成熟一些，所以特别愿意和年长的人交朋友。那小鬼会说话，游戏也打得不错，和坑队友的同龄人完全不同，因此在服里名声响亮，人缘也很好。这么一个小孩能和他混到一块儿大概还是因为他装备好，技术不赖，最重要的是对所有任务的攻略都了如指掌，做任务效率极高。毕竟他是内部人员，测试过太多遍游戏各关卡了。
完成了双人任务，两个人就在NPC边上席地而坐。
莫扎他：【大年初一的你怎么就打游戏啊？不干别的吗？】
手可摘星辰：【你也打。】
莫扎他：【我不一样啊！我这不是爸妈都忙着应酬么，没人管我，家里就我和保姆阿姨两个人。你呢？】
手可摘星辰：【我一个人。】
莫扎他：【你家人呢？】
手可摘星辰：【我一个人。】
那边的小孩好一会儿才回复：【喂，我跟你连个麦呗，YY账号发来。】
柯鸥犹豫了片刻，还是发了一串号码过去。他起身倒了杯水喝，清清嗓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小屁孩说话要这么紧张。
语音接通的一刹那，音孔里传过来一个有点儿沙哑的声音，大概是小鬼在变声期：“星辰老大，来聊天呗。你多大了？干什么的？有女朋友吗？女朋友好不好看？”
柯鸥被那小屁孩连珠炮一样的发问堵得一时语塞，他无奈地笑了笑，清清嗓子，很别扭地答道：“二十五，程序员，没有。”
莫扎他哈哈笑着：“你真是惜字如金啊，酷！”
柯鸥被这小孩逗得也扬起了嘴角，难得有个人和他闲聊。接着，小鬼便喋喋不休地开始和他抱怨学校里遇到的各种事情，语文老师搞笑的口误，数学老师让做不出题的学生罚站，隔壁班漂亮的女同学，校门口地摊卖的漫画书和小吃摊的煎饼。柯鸥很感激这个莫扎他能跟他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话，他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就把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细节，细微到莫扎他说每一句话的腔调和笑起来的喘息声都印刻在了脑海里，记忆中。柯鸥第一次发觉，中学校园里那些被身负债务苦不堪言的他所忽略的细节，竟然是那样甜丝丝的。
大年初二，初三，初四，他们都这么互相陪伴着度过。初五，莫扎他和父母回乡下老家，柯鸥从柜子里翻出了高中数学的课本，封面上歪歪扭扭的“柯鸥”两个字让他鼻头一酸。
他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柯鸥扥掉烟灰，正看见远处楼梯口郝眉和于半珊猴子酒打打闹闹走上来。他在水泥护栏上掐了烟，把弯曲的半支烟掷进垃圾桶。
三个少年嬉笑着就过来了，纷纷打了招呼后猴子酒于半珊先进机房，郝眉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柯鸥看向郝眉，表示疑问。矮他半头不止的少年耸耸鼻子，一脸煞有介事的严肃：“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该戒了。”
柯鸥无奈，把手按在郝眉脑袋上呼噜呼噜瓢儿：“你不懂。”
郝眉一把拿下柯鸥的手腕：“我怎么不懂了？连我这样的小孩儿都知道抽烟不好。”
肖奈在旁边嗤笑一声，惊得郝眉立即松了逮着柯鸥手腕的手，脸上泛着红，低头灰溜溜找另外两人去了。柯鸥没进机房，反而到了走廊上站着。吹来的风裹着夏天的温度，罩着水汽的重量，带走烟草灼烧的味道。
柯鸥好一会儿才进机房，肖奈堵在门口，手扶上柯鸥肩膀，低声道：“痒比痛更难忍受，你与其这么一直忍着痒，不如短痛过后就没事了。”
柯鸥拨开肖奈的手往机房里去。猴子酒于半珊不知道和郝眉说了什么玩笑话，气得郝眉抡起书包作势要打人。于半珊一脚蹬了凳子拔腿就跑，郝眉要追，被猴子酒拦着慢了一步。柯鸥走到讲台的主机边开电脑，低头盯着屏幕上的开机界面刻意把视线从几个疯玩的孩子身上移开。
他当老师的初衷就是让校园里这些美好的东西来治愈他过往留下的创伤，他又是怎么会大意到让自己陷入了这样艰难的境地，为了治好旧的伤口，不得不制造新的呢？
社团活动结束：“大家先别走，还有事情讨论！”
邱永侯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笔记本：“跳蚤市场，每年都有这个活动。社团或者班级都可以申请摊位，我们社人丁稀少，收不了多少会费，得靠这个活动赚社团经费。大家群策群力，想想我们今年卖什么。”
“你们去年卖什么？”柯鸥问坐在一边的郝眉。
郝眉趴在键盘上生无可恋：“去年啊，是哪个不靠谱的钢筋直男说要配合致一社的气质，卖鼠标垫耳机数据线。结果，既没生意，又没妹子，人财两空。”
阿爽颤悠悠举起手：“我觉得我们可以卖吃的。去年街舞社卖零食挣了一大笔。”
于半珊搭上阿爽肩膀：“可不是，人家卖零食还附赠美女热舞，我们这一帮大老爷们儿能造出个啥来？”
在机房门口等肖奈的贝微微把脑袋探进教室：“我有个好主意！”
最了解贝微微不过的肖奈脊背一凉。
“老师老师！好了没有！”
郝眉火急火燎冲进食堂后厨，果然见KO借了食堂大叔的围裙帽子站在灶台前。蛋黄焗鸡翅已经做好了，盛在一边的加大号食盒里。KO拿起碗里调好的酱汁配菜一起倒进锅里，红彤彤的酱汁和年糕混合在一起，KO小臂一用力，锅里的食材就被颠起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又落回到锅里。他目瞪口呆了一阵，凑到KO身侧竖起大拇指：“专业！”
KO手里的铲子又在锅里翻了几回，突然一手抬起了锅，把年糕装进另一个食盒里。郝眉盯着KO手臂上的青筋，再看看食堂特有的加大号铁锅，倒吸一口冷气。
突然一筷子年糕伸到他嘴边，郝眉的视线从筷子一路滑到KO修长的手指，张嘴叼住年糕，脸涨得通红。
KO看郝眉的样子很疑惑：“太辣了？”说着自己也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郝眉赶紧摇头，他看着KO手里的那双筷子夹着年糕送进嘴里，筷子头一点一点接近KO的唇齿，几乎就要碰到。郝眉屏住呼吸，心砰砰地跃动从胸口一路炸裂到耳后。
年糕条在空中突然一弯，遮住了筷子头，KO咬住年糕就收了筷子，疑惑地看向他，郝眉赶紧道：“没有没有没有，特别好吃！”
所以，到底碰到了没有？
站在门口被放闪半天的于半珊敲门：“咳咳，既然做好了，眉哥我们就把东西拿过去吧。邱永侯来电话说摊位已经摆好了。”
“要两份鸡翅！”
于半珊笑吟吟地给妹子盛吃的，旁边负责卖笑的肖奈一遍一遍给自己做无声的心理建设。
“这一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都没有见过呢！”看着肖奈的妹子眼里放光。
肖奈平复了一下山崩地裂的内心，第三十八遍回答：“不，我是庆大的学生。平常给社团讲课，今天来给社团帮忙的。”说着还要摆出服务行业标准的一百分微笑。
“贝老师这是大义灭亲啊。”于半珊摇摇头。
郝眉表示不屑：“大义灭亲不是这么用的，你个文盲。贝老师也就是物尽其用。”
“得，眉哥大学霸，多谢您指教。”又推了郝眉一把：“赶紧去看看你家KO第二波做得怎么样了，这边快卖完了。”
“什么就我家你家的！”
“行，不是你家的。”
“怎么就不是啊！那还是你家的啊？”
“……”
郝眉正要往食堂去，就见KO端着食盒过来了。郝眉赶紧走上去接过来，安排KO先在后边的椅子上休息。他刚把东西放好就见一个小姑娘站到了他面前：“要一份炒年糕。”
郝眉笑一笑说好，立即拿餐盒给盛。
“你们这是什么社团啊？”
郝眉把盛好的年糕递过去，接了钱：“致一计算机社。”
那女生接了郝眉找的零钱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你是哪个班的啊？”
“高二15。”
女生吃了一口年糕，仍然不急着走：“我也是高二的，之前答疑经常看见你。我对计算机挺感兴趣的，你们社团还收人吗？”
郝眉往桌子上一靠。这妹子长得不赖啊，齐刘海大眼睛挺可爱的。“现在已经是快要学期末了，活动都进行到尾声了，你加入也不太方便。不如这样，下个学期招新的时候你来吧。”
女生拿出手机：“诶，那不如我们加个QQ吧。到时候你们招新给我发信息啊。”
柯鸥坐在后边看着郝眉，越看越不对劲。卖东西聊这么久？
果然，再说了几句小鬼和女学生就都拿出手机，显然是在留联系方式了。肩膀上突然多了个重量，肖奈唯恐天下不乱地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很受欢迎啊。”
郝眉面前的女学生终于走了，接着又来了下一个和再下一个。终于，郝眉回身到他面前：“老师，炒年糕不够了，您再去厨房做一些吧。”
肖奈意有所指地捏了柯鸥肩膀一把，上前去摊位上接替郝眉的位子。
柯鸥揉了揉后颈，淡淡道：“我很累。”
郝眉似乎有点失望，不过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没事，就把剩下的卖完也行。”正要走，却被柯鸥拉住了手腕。
“我是说，”柯鸥看着自己手里郝眉的手腕，比他手指围一圈还要小，“你来给我打下手。”言毕便拉着郝眉往食堂去。
“诶！老师，慢点儿！”
“您看这个，切这么大成吗？”
“嗯。”
郝眉无奈地看着面前垒起来的菜：“哎哟！按照我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切完啊。”
只见KO往料理台上一靠：“不急。”
郝眉挥舞着菜刀张牙五爪：“什么不急！那边快要卖完啦，得赶紧做完啊。”
似乎是看着他这副抓狂的模样好玩，KO故意两手抱胸一副甩手掌柜的态度：“那你快点。”
郝眉被对方不合作的态度气得简直要跳脚了：“好！我快点！”他把几片白菜叠在一起切，一刀下去果然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切好了，却听KO道：“不如，你来做？”
“什么？”郝眉目瞪口呆。
KO抬起手：“我很累。”
郝眉被这种流氓态度震惊了。
这不对啊，平常KO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再一回想，既然KO是到了摊点以后才突然变得不合作了，必然是有什么事。郝眉想了想，不禁偷笑起来。他把刀往案板上一放，凑到KO面前打算调戏这位假正经真私心的老师一回：“老师，刚才有同学对我们社很感兴趣，想加入。还特别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不是吃醋了吧？”
KO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到灶台前开火热油，不理睬郝眉。
郝眉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后立即兴奋起来，一边调酱汁一边凑到KO边上：“老师，”KO低头颠锅，不理郝眉，“我觉得你做饭的时候，简直帅炸了。”
一块年糕飞出了锅。
《按行自抑》的本子已经和工作室定了封设，封设做好就会开预售，在这边先做个印量调查，想要本子的请回复一个“要！！！”给我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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