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脸da楚楚

无节操的三观,玛丽苏的绕道。

【K莫/民国设定】长衣短衫 二十一

拉洋车的KO
小少爷郝眉

二十一

郝眉走进前厅时,郝公馆的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到齐了。郝老太爷坐在中间,跟前站着郝眉的父亲和二叔,女眷和孩子们都在边上站着。郝眉也在墙边上给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以免一会儿争吵起来被殃及。

郝眉的父亲义愤填膺,一条一条地列出他二叔的罪状。抽大烟,寻花问柳,又尤其说了前些日子自尽的姑娘;接着,他还搬出了账簿,说着一笔一笔开销,今年又有多少收入,洋洋洒洒,说得郝眉二叔哑口无言。

郝眉听不进去父亲的言论,只觉得一家人之间这样的言语未免太没人情味儿,太尖酸刻薄了些。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扯歪了,一低头就看到他四岁半的小侄子正腆着一张笑脸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和他玩耍。郝眉看一眼边上站着的大嫂,她绞着帕子似乎很紧张,压根儿没注意到儿子要调皮捣蛋。

郝眉把小侄子拉到自己腿前站好,按着小孩子肩膀,低声说了句:“一二三木头人。”

小孩立即一动不动站好,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屏住呼吸。

郝眉盯着墙上挂着的牌匾,顺着刻在木匾上的字用目光一笔一划地书写着“金玉满堂”,又盯着木匾发起呆来。

郝家原来在乡下略有一些田产,一家人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他的父亲和二叔年里到省城来了一趟,结交了一些朋友,回来便把田产变卖了,拿着这笔钱到省城里开了工厂。他的父亲精明强干,很快就上手了工厂的一应事务;二叔在厂里总是被自己大哥压过一头。心气高的二叔很快就从工厂的事务中脱出身来,从此过上了逍遥悠闲的日子。起初,他父亲对于二叔的识时务感到十分满意,也纵容二叔这样游手好闲挥金如土;但这一年来随着工厂运转每况愈下,父亲和二叔的关系也逐渐紧张起来。二叔依旧像先前那样过日子,只是在外头诸事不顺的父亲从此就看二叔不那么顺眼了,以至于到了今天嚷嚷着要分家的地步。

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郝眉。

老太爷随即发话:“你们这两个逆子!我们郝家,啊,世世代代从来没有要分家的道理。兄弟之间互相帮衬,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过来的。如何到了你们这里却要分道扬镳?竟还和我说出这么些道理来?”

老太爷看起来被两个儿子气得不清,一口气没上来便弯下腰咳嗽起来。郝眉的母亲赶紧上去扶着老太爷,给老人家拍拍背顺气,又吩咐丫头递杯茶来。

郝眉只听自己的父亲又说道:“如今世道变了,从前是从前,现今是民国了。国民应有维护私有财产之权利!”

老太爷又将拐棍在地上用力敲了两下,发出威严的声响:“变了?我不管外面是袁世凯还是孙文,说的又是什么鬼话!国有它的国法,我们郝家也有郝家的家规。国法你走出这扇门和别人说去,在郝家,就说的是郝家的规矩!”

说到激动之处,郝老太爷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回咳着咳着就收不住了,两位太太都上去扶老太爷。郝眉见情况不妙立即去开了前厅的门,几个佣人猝不及防摔在了门槛上,郝眉也没工夫去责怪哪一个,对着门外就喊:“快去请大夫!”

阿凤第一个回过神来,拉上柯鸥赶紧去取了车往外面找医馆去了。

前厅里乱成一团,管家和郝眉父亲一起搀扶着老太爷回房去休息,前院里的佣人们见这场分家没闹出什么结果来,也纷纷回自己的位置干活去了。





郝眉站在老太爷房里。他的弟兄姊妹全在周围,他却只感到孤独。

郝眉在家中一直受宠,更多的是因为有十来年的时间里公馆都没出生其他孩子。郝眉上面的大哥二哥都长了他五六岁,他们读书的时候都还是在乡下的私塾,后来就算来了省城,新式学堂也还没办起来。因此对于郝眉而言,他的大哥二哥完全是旧式的青年,纵使他们现在做着很新式的工作,骨子里的封建仍是那样顽固,无法连根拔起。郝眉下面的堂弟堂妹都是二叔那一房的,也都小了他五六岁,还都是些不懂世事的奶娃娃,郝眉也无法和他们交流什么思想,获得什么慰藉。

正是因为郝眉这样孤立无援的处境,让柯鸥的出现显得弥足珍贵。即使有肖奈于半珊邱永侯这样的朋友,他们也都是和郝眉一般情况的小少爷,习惯于获取,还未学会如何去给予。
柯鸥打动了郝眉,不止因为他是眉眼如画才华横溢的星辰,更因为他和郝眉在一起时毫不吝啬地给予了郝眉那种一直只存在于郝眉幻梦中的、郝眉无限渴望的温柔与体贴。

生活在郝公馆这样的大家庭里,郝眉的受宠更多体现在物质上的富裕;而在这种旧式的大家族里,恪守的伦理纲常让亲情的表现从来是含蓄的,含蓄到了郝眉甚至产生怀疑:他的家人们真的相亲相爱么,他的父母真的在乎他们的孩子们吗,他的大哥大嫂相敬如宾是真的有情吗?

一个一个问题郁积在郝眉心底。郝眉觉得他深切的爱着这个家,郝家的大家族;但是他似乎无法感觉到他家人之间是否真的有感情存在,又或者仅是在凭着一个世家大族莫名其妙的高傲强撑着做一只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柯鸥对郝眉的好,正好填补了郝眉陷入怀疑过后空虚难耐的心,甚至让他幸福到脚步虚浮,几乎飘起来。即使郝眉发现了柯鸥并不如他希望期待的那样心有猛虎,郝眉也依旧贪恋柯鸥不求回报的温柔和给予,甚至将他最不可忍的观念上的不相同都抛在了一边,任性地继续享受柯鸥对他的好。

是啊,柯鸥对他的情感是那样地无所顾忌,是那样地让人欣喜。而这一屋子人……

郝眉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给母亲使了个眼色,母亲立即拿帕子掩面高声哭泣起来,母亲一哭二婶便得跟着哭,二婶一哭二叔房里的几位姨太太不哭就不太合规矩了。见几位太太们都哭了,郝眉身边的弟弟妹妹们纵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年纪稍大些的仿佛是受了感染一般抽噎起来,年纪小的也许是受了惊吓,愣了一愣突然就张嘴嚎啕大哭起来,一时房里哀声四起。

郝眉环视房里。连大哥二哥都掩着面做出了很痛苦的神色,只有他一个人,这个觉得自己对郝家有最多的爱的人,茫然而冷漠,以观众的姿态,观看着众人的表演,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在心中默默叹息。

柯鸥和阿凤终于请来了大夫,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后只摇摇头,让他们准备后事。

郝老太爷弥留之际,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很艰难地最终说了一句:
“这个家,不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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