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脸da楚楚

无节操的三观,玛丽苏的绕道。

【K莫/民国设定】长衣短衫(修订版)6

拉洋车的KO,小少爷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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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眉留了些香油钱,拍拍柯鸥肩膀,示意他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城里去,再晚好遇上劫道的了。”

两人正要出门,一个小和尚迎面走进来:“寺里就要开饭了,二位施主既与小和尚碰上也是缘分,不如用过斋饭再走。”

郝眉眉开眼笑,觉得新鲜,连声答道:“好呀好呀,谢谢小师傅。”说着双手合十鞠了个躬,便拉了柯鸥一齐去吃斋。

横山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庙,僧侣有百来人,郝眉进门时和尚们正排着队在门口打饭。横山寺香火足,斋饭算远近寺庙中丰盛的,但斋饭也毕竟是斋饭,有白菜豆腐、水煮青菜叶、清炒莲藕和油焖笋片。郝眉吃多了公馆里的河鲜牛羊肉,一时也觉得这么一桌素斋新鲜得很。他从来没有自己盛饭,这么突然一来竟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饭,于是只好瞥一眼柯鸥盛多少,他也盛多少,捧着碗两人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

庙里的和尚虽然多,但用饭时一言不发,只有偶尔筷子触到碗的声响。郝眉平日里是个热闹惯了的,家里兄弟姐妹人多,郝公馆四世同堂,饭桌上小辈们不免或闲谈或拌嘴几句,大人们再责怪几句,一顿饭下来鲜有这么安静得出奇的时候。郝眉小心翼翼地一边吃饭一边悄悄地观察,没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么冷冷清清的一顿饭,清淡得郝眉简直尝不出油盐味儿,又是素得和喂兔子一般,郝家小少爷闭上眼,只觉得自己正嚼了一口蜡。

柯鸥一边默默地吃饭,一边注意着郝眉的反应,也看出了郝眉动筷子时犹豫不决,显然不太想吃。柯鸥吃完了碗里的,郝眉那一碗才下去一半,筷子捏在手里转来转去,一副吃得很艰辛的模样。郝眉也发现柯鸥已经吃完了,他低下头凑到柯鸥耳边悄声道:“寺庙里,是不是不让剩饭……”

柯鸥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他把自己的空碗推到郝眉碗边上:“不想吃就给我吧。”看来他这媳妇儿不仅对钱没个数,对吃喝玩乐还讲究得很,虽然成天和些激进的学生混在一起,说起新思想振振有辞,实际上分明是个小资产阶级的派头。

郝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趁着没人注意把半碗饭菜拨进了柯鸥碗里。

 

 

离开寺庙,才进了城柯鸥就问郝眉:“还去吃点什么?”

郝眉被问起此事,心里一阵尴尬。分明是他先答应了要去吃斋饭,却又自己吃不惯。寺庙里不比别处,平日里口舌之欲未满足就大呼小叫的郝三少爷不便发作。何况郝眉向来标榜自己是新青年,心怀新思想,破除偏见,讲究人人平等,脱离了封建阶级残余,也不与家中那些吃人的买办资本家同流合污的。此时若是承认了自己吃不来这寺院的斋饭,岂不是说明他郝眉也是个不分场合时间穷讲究的纨绔子弟了?

郝眉沉默了好一会儿,特别真诚地和柯鸥说道:“我方才吃饱了,真的。我夜饭吃得少些,这是习惯。”

柯鸥侧过脸偷笑,又转回来道:“晚上去哪儿,回公馆么?”

郝眉拼命摇头:“不行!他们要禁我的足,回去就再出不来了。我还得去办杂志,学生联合会还要排演话剧,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不能让他们一句话就给我关了。话说回来,我该去哪儿呢……要是去肖奈他们那儿肯定一下就得被逮着……”

柯鸥心里闪过一个念想,他起先觉得自己这样太逾越,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对郝眉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柯鸥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犹豫了半天才道:“你……许可以上我那里去……”

郝眉却不像柯鸥那样犹豫,他一把拽了柯鸥的手来握着:“好兄弟!今日你帮我,将来我定是要报答的。”

柯鸥已经傻了。他的手因为长期在厨房帮厨、在外拉车粗糙得很,掌心里手指上有厚的薄的茧,有干裂的纹路。郝眉的手从没干过粗活,只拿笔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细嫩柔软得像丝绸一样。他的一双手正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柯鸥只觉得仿佛是丝帕子将自己的手裹着捆上了一般。

柯鸥只觉得他心甘情愿就长长久久地被如此束缚着。

 

 

 

 

柯鸥住在一间很小的房子里,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陈设简陋,却有一张大桌子,摆了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柯鸥趁着屋里黑暗,一进门就借着点灯的由头抢在郝眉注意过来之前收了桌上的书稿,压到了桌上铺的毛毡下面。他却没想到小少爷夜视异于常人,柯鸥的动作都被郝眉尽收眼底。

点上灯后,柯鸥走到炕边摊开被子:“我这不比郝公馆里通了电,什么都不方便。”

郝眉摇摇头,他头一回宿在公馆外边,感觉新鲜还来不及,也不嫌弃小屋子简陋了:“公馆里房子太大,下人比家里人都多,不及你这里让人感觉自在。我很喜欢你这里,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点了灯感觉很温暖。”

柯鸥脸上发热,兴许是和小媳妇儿共处一室太让他兴奋了,他盼这一刻已经太久。

郝眉往柯鸥的书桌处走几步,看到了桌上的最新刊《真义》。

“原来你是读过书的,你还看白话文章!”郝眉激动得拿起杂志翻了几页,“最新的这一本我最近也在看,在《风誊》写稿的星辰现在也到这杂志上写连载了。”

柯鸥心里咯噔一下,他缩在不太光亮的角落里,把红了的面颊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瞧着郝眉问道:“你……喜欢星辰写的东西么?”

郝眉又翻出星辰新连载的那页来看,面上是难掩的欣喜:“当然喜欢。他写的和那些留洋回来的学生们不同,没有些什么‘印曼桀乃欣’[1]‘烟士披里纯’[2]一类晦涩难懂的词来卖弄洋学问,故作高深。星辰在《风誊》上的那一篇写的都是乡下纯朴民风和自然风光,我们如今住在省城的大都市里,都活得太躁了,正需要这样一个人,用他的文字带给我们片刻的宁静安平。”

柯鸥苦笑,心想什么淳朴民风、自然美景,都是拿来哄骗人的。他回想起柯家最后几年的光景,回想起柯家庄里乡民的火上浇油,想起邻居家的指指点点,想起那些荒了的田地,又想起自己独身一人坐上来省城的渡船时胃里泛起的阵阵恶心。但他看着郝眉阅读“星辰”文章时真诚又向往的脸,终于不忍心把实话都说出来,他只是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

柯鸥转过身去收拾被褥,他掀开被子:“只有一床被子,我们……”

“一起盖就行,”郝眉一边解开学生服胸口的纽扣,一边道,“你借我条裤子换吧,我这一身灰啊土啊的总不好上你的床。”

柯鸥看着地,一路走到立柜摸了条裤子出来抛过去给郝眉,接着就转身,非礼勿视,回炕头上继续低头坐着了。

郝眉换了柯鸥宽松的黑裤子穿着,上身仍穿着学生制服的白衬衫,蹬了鞋爬上炕,掀起被子躺进去,一点儿不扭捏:“睡觉啦,躺下吧。”

柯鸥这次一点儿不带犹豫,脱了外衣就和郝眉钻进了一个被窝。

 

 

 

柯鸥向来睡得浅,现在多了个人在身边其实不太好睡着,尤其是边上这个人在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

柯鸥手覆上郝眉肩头:“睡不着?”

郝眉有些窘:“嗯。”

柯鸥想了想立即明白过来:“饿了?”

郝眉被戳中了心事,臊得使劲摇头,也不管黑暗中对方能否看见:“没有没有!”接着就是被子里传出咕噜一声,郝眉窘得拿被子盖上脸,“唔……”

柯鸥掀开被子坐起来穿鞋:“我给你找点儿吃的去。”

郝眉赶紧探出头:“别啊,大晚上的你上哪儿给我找去!”

柯鸥已经推开门出去了,没给郝眉回话。

 

柯鸥站在门前院子里想了想,绕到角落的鸡笼边。他养了一年的鸡正蹲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柯鸥伸出手,母鸡站了起来。

柯鸥的手再伸长了点,母鸡扑了一下翅膀。

柯鸥收回手,母鸡又蹲下了。

柯鸥思量了一番。小媳妇儿还在家里饿着,这母鸡的脾气怕是顾不上,罢了。

他伸手提起母鸡,另一只手往窝里摸了两个鸡蛋出来。但母鸡实在叫得太惨烈了,惊得墙那头隔壁家的鸡也一起叫起来,鸡一叫狗也叫,一时闹腾得把柯鸥吓得赶紧把母鸡塞进了鸡笼,关上门。他拂了身上的鸡毛,赶紧给旁边刚走过来的公鸡鞠一躬道了个歉。公鸡和柯鸥对视良久,柯鸥忖着公鸡一定是明白了同他这般做丈夫照顾内人的辛苦,他看那鸡头点了点,不再计较,又回去蹲着了。

郝眉才听见了外边鸡犬不宁一阵没多久,就感觉炕渐渐热了起来。他鼻子一酸,竟觉得前所未有地温暖和幸福。

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做,郝眉干脆起身点上灯,在柯鸥的房间里晃悠。没走两步,猛然想起柯鸥一进门似乎把什么藏在了毛毡下面,郝眉踮起脚尖到了书桌旁,掀起毛毡抽出书稿:“这……这是……?”

看了几页,郝眉震惊。听着边上厨房似乎有响动了,郝眉赶紧把书稿藏回毛毡下盖好,跑回炕上坐着。

柯鸥拿湿布垫着碗捧着走进来,和匙子一起塞到郝眉手里:“吃吧。”

郝眉痴痴地笑。

这碗荷包蛋里好像放了糖,甜甜的。

   

 


[1] “印曼桀乃欣”:民国时期对想象(imagination)的音译。

[2] “烟士披里纯”:民国时期对和灵感(inspiration)的音译。

 


想要小心心和回复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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